漂亮组 激情短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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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窗外的工作人员比了个OK的手势。

“听众朋友们晚上好，我是嘉丽。”

女主持人立马进入状态，柔声念起台本中的开场白。

“请您打开手机客户端找到正在直播的节目‘枕边轻语’并在下方评论区回复您想要听到的那个声音。”

“那么今天是怎样的声音将伴你入眠呢？接下来有请我们今天的做客嘉宾做个自我介绍。”

“晚上好，我是王晰。”

沉稳厚实的熟悉嗓音在耳机中响起。高杨看着车窗外飞掠而过的夜色，转瞬的失神。

节目结束后，一切按部就班的继续运转。大家按部就班的各奔东西，唱歌的练歌，讲课的备课，演剧的卖票，他按部就班的回校上课。

明明维也纳的桦树才刚刚泛绿，他却觉得那个过去的冬天仿佛已经有一个世纪那么久远，一些记忆开始模糊不清，一些却又越发的清晰，像是一场在意识中沉浮的隔夜梦。

按部就班。

除了一样东西。

高杨低头将手掌覆在胸口，那里有一颗年轻炽热的心脏，在温暖的布料和血肉下，坚定有力的跳动。

嗵、嗵、嗵。

一声声鲜红的心跳声，每分每秒都在喁喁着同一句话。

那句话随着滚烫的血液不由分说的流经他每一根血管，每流过一寸都是难言的疼痛，每天循环一千八百次，从胸口，到四肢，一声又一声，震耳欲聋。

年轻人不常流露情绪的脸上缠上一层迷茫的纱，遮盖了眉眼。

他遭遇了迄今为止的人生中少有的无措，然而没有人能伸出手拉他一把，唯一一个能救他的人更是遥不可及。

于是他安静的守着维也纳的夜，心事重重，独自一人，等候日出。

“今天王晰老师给我们带来一首Peter Paul And Mary的Lemon tree，请问您为什么选了这首歌呢？”

“睡不着的时候听几遍，挺助眠的。”男人似乎无奈的笑笑，不再说什么。

高杨听着那个声音难掩的疲惫和沙哑，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揪起一角的床单，皱成一团。

他下意识的想要给王晰发条信息，提醒他注意休息，多喝水。

可他以什么立场呢？他能以什么立场呢？

后辈对前辈的关心那样蹩脚的理由？

忽然间，高杨沉默的意识到，他的心早就已经越界了。

冬天过去，春天却没有来。

吉他的前奏缓缓响起，收音很不错的麦克风捕获了几道若有若无的呼吸声。高杨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他准备好沉下去，跃入那漆黑的深海。

意图窒息其中，自溺而死。

「Lemon tree very pretty 柠檬树秀颀漂亮

   and the lemon flower is sweet 花朵美丽芬芳」

只有王晰知道，刚才的回答是真的不能再真的大实话。最初那些茫然困惑的夜晚，一遍遍确认那份情感的夜晚，确认后慌张失措的夜晚，最终一抔一抔亲手埋葬它的夜晚。

是这首歌陪他捱了过来。

每次听到那个甜到心颤的词时，他总是不能克制的想到那个身穿白衬衫的男孩儿。

就像一朵盛开在树冠上的柠檬花，五片简单的白色花瓣在金色的阳光中，还带着青涩，但一往无前。

沐光而立，静待成熟。

那么干净，那么纯粹，那么芬芳。青春的甜蜜中酝酿着无限的可能。

美好的让他几乎睁不开眼。

他恋恋不舍的唱完这个乐句的最后一个音，尔后缓缓收起笑容。

「But the fruit of the poor lemon is impossible to eat

   可惜果实不能品尝

   Come here and learn a lesson from the lovely lemon tree

   来从这棵柠檬树上长点教训

   Don’t put your faith in love, my boy

   乖孩子，千万不要迷信爱情」

短短十几秒的歌词，王晰看着自己在烈日下被炙烤，皮肤发出皱缩的窣窣声。而枝头的柠檬花依然灿烂。

这是他唱给自己的歌，唱给那段还未抽条便被掩埋的感情。

高杨愣住，他听到那一向可靠平稳的声音在颤栗，而那歌声中汹涌的疼痛他太熟悉了。

每个日夜属于他的那一千八百次伴随心跳的疼痛，此刻正在远方一颗同样摇摇欲坠的心中横冲直撞。

一切都按下暂停，只剩那个声音，远隔山海，滚滚而来。

最后在他的胸膛中落下一声惊雷。

下雨了，春天来了。

春天终于来了。

女主持人微微察觉到对面男人的不对劲，投去询问的目光。

王晰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音乐终于结束。

“我是嘉丽，广告之后马上回来。”

王晰把耳机摘下来，揉了把脸，“对不起，刚才那段还可以吗？”

女主持笑笑，“没问题，不过您平时得注意休息啊，脸色看着不太好。”

“恩......干这行，忙起来东跑西颠没个正点，习惯就好，就是上了年纪不跟以前一样耐造了。”王晰努力吞咽噎住的喉咙，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点。

我没事，他告诉自己。

没什么，一切都在正确的轨道上，这就很好。

“欢迎回到枕边轻语，我是嘉丽。接下来是听众来电环节，节目电话是在手机端屏幕下方，我们期待您和您的故事。”

片刻后，导播把电话接了进来。

“喂？主持人好。”

王晰僵在椅子上，不可思议的看向导播。

导播不明所以然的冲他耸耸肩，一脸无辜。

女主持柔声问道，“请问您今天带来了什么关于音乐的故事呢？”

“我想唱首歌，可以吗？”他的伽倪墨得斯回答说。

“当然可以，需要伴奏吗？”

“不，不用。”

清澈的嗓音响起，抽走了四周的空气和声音。

王晰感觉自己像是一条真空包装的沙丁鱼，被看不见的塑料袋死死困住，动弹不得。

「One day he left without a word  有天他悄然离去

   he took away the sun  带走了我世界里的阳光

   And in the dark he’d left behind  我在他留下的黑暗里

   I knew what he had done  才明白他做了些什么」

青年放任自己的情绪随着歌声肆流，有个声音在他的身体中咆哮。

快啊，向前一步，他或许就在前面等你。

嗵、嗵、嗵。

不变的心跳声和坚定的脚步声重叠起来。

这或许就是年轻的好处，他理直气壮地，奋不顾身地向着深渊一跃而下。

年轻的心虔诚的祈祷着迎接自己的是前途万里。

不太稳定的电话信号断断续续，但那与自己如出一辙的哀伤是那样真实。

小孩没有用语言直接问出那个他们都心知肚明的问题，他聪明的把自己的心一针一针缝进歌里的字字句句。

王晰明白高杨的意思。

我们不必说出来，但也别假装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真好，小高杨。

年长者沉浸在那一片葱茏的生机中。

谁不喜欢美的东西呢？谁不希望得到美的东西呢？

这是人的本能，既不罪恶，也不应悲伤。

就这一次。他想。

“维也纳的春天好看吗？”

“很好看。”年轻人老实的回答。

“那带我去看看吧。”男人笑着说。

电话里的年轻人似乎哽了一下，然后郑重的开口。

“说好了。”

王晰看着初成的青年从树梢一跃而下，向自己走来。

船帆高扬，乘风破浪。

春天的多瑙河闪着粼粼波光。

你年轻美丽，温顺好心肠

犹如矿中的金子闪闪发光

真情就在那儿苏醒

在美丽的蓝色的多瑙河旁

—完—